chapter19(林昼光视角)
北纬43度的白昼很长。这是我来到翡冷翠的第二年又三百五十个日落。
我时常立于窗前,凝视着百花大教堂孤gao的塔尖,如何被光线一寸寸地放弃。
只是凝视,并不敢踏足。
日zi便在这样无声的凝望中,周而复始。
妹妹,我在这里学业繁忙。
我为自己砌了两座截然不同的塔楼。
一座,是通向天空的。
我读建筑,沉湎于线条与光影的游戏,那是我的兴趣,是与自我对话的窄径。
另一座,则通向家族的镀金交椅。
我修商科,研习冰冷数字与jing1明法则,那是责任,是我必须奔赴的康庄大dao。
我曾在少时陪爸爸来这里买xia一幅画。
来之前我对这座文艺复兴的摇篮有无尽的幻想,翡冷翠在我脑中是一首华丽的诗。
现实戳破了想象的薄纱。
穿过画廊里shui晶吊灯投xia的斑驳光影。
爸爸温re的掌心覆在我发ding,他说。
孩zi,看清楚了,这些不是什么狗屁艺术,它们只是工ju,是我们用来牟利的工ju。
我记得当时我十三岁。
这句话残忍宣告了我童年的终结。
我是预备的继承人,爸爸有意要我提前看懂成人世界的地图,上面布满了灰se的区域与虚线的捷径。
自此,意大利便成了我的地图上一个固定坐标dian。
因着过早地窥见了这世界的底se,那些并非童话,我比同龄人早熟许多。
这样的我,与妹妹之间,隔着的又岂止是四年。是整整一个被成人世界的尘埃蒙蔽了的、无法返还的童年。
所以。当她说chu那句“我也喜huan哥哥”时。
我要如何回应?
她以为我醉了。
是的,我也醉了。
起初,我以为那不过是我无数个罪恶而甜mei的梦境之一。
可酒jing1并未仁慈烧掉记忆,时至今日,我仍然记得那晚她的每个细微表qing,她唇上的温度。
我喜huan一个人。
与我liu着一半相同血ye的,我的妹妹。
我喜huan她。
不,或许,是ai。
这ai缘何而起我不知dao。
但在那场毕业典礼上,轰然坐实。
它来得那样仓促,那样势不可挡。
起初是嫉妒,像胃里翻涌的酸ye,嫉妒那些少年可以将ai意捧在日光xia,而我只能zuo一个沉默的、怀揣着秘密的兄长,一个旁观者。
紧接着是厌恶,我厌恶自己,厌恶生chu如此不洁念tou的自己。
我本该是她理所当然的庇护者,是她人生阅历上天然的引路人。
于是我开始逃离。起先是迫于妈妈的意愿,后来,便成了我加诸自shen的、一场清醒的liu放。
我以为距离能稀释一切,却不想它是个悖论。
妹妹。
当我离你越远时,我ai你就越深。
妹妹。
月亮在你的瞳孔里碎过,
便再也无法在别chu1圆满。
最后。我放纵自己沉湎于一个又一个梦里,月亮在shui里,而我拥抱她。
我本以为自己只是卑劣,所以当她向我张开双臂,我总在远离她,祝福她。到tou来她如我所愿,被困在原地的只有我。
我反倒伸chu手想抓住她。原来,我是如此虚伪、自大、贪婪,可又无比渴望她接受这样丑陋的我。
“以上,就是我的忏悔。”
穹ding之xia,天使的bi画沉默地垂yan。
烛火明灭,摇曳的光影映在我yan中。
我终于告罪。
转shen,走ru了北海dao无边无际的夜se里。
妹妹。
阿诺河的shui,从未向我展lou过倒影,
它只沉默着,liu淌我的病。
今夜,妹妹,
我只有一座空城,
和满城的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