祷
柯黎好不容易把贺昀的备注改回来,又盯了一阵柯遂的聊天框,毫无动静。
都十七岁了,不用再让她cao2心饮shi和学业,他知dao该怎么zuo。这个年纪的孩zi,学会自立最重要。她已尽可能为他安排最好、最正确的前程,也尽可能避免他走上歧途。未来的路是他自己的路,也该他自己来走。柯黎想着没有再询问,放xia了手机。
这一放xia就是两个月的没怎么联系,其间柯黎给他打过一两次电话,问候几句,柯遂说他很好。随后就是一阵漫长的沉默,没有什么要紧事。柯遂说,那妈妈我先学习了,那边没有迟疑,也没有留恋,径自挂断了电话。
柯遂nie着手机,听了半天另一边的忙音,仰tou躺倒在公寓的床上。世界仿佛也颠倒,从脚xia跌到touding。十二月的S城,天气依旧宛如夏季,日tou白灿,光线在yanpi上氤氲浮动。
其实这样至少比当初在澳门好。柯遂想起送父亲棺柩到墓园的那一天,天se阴沉,xia起小雨,putao牙神父捧着十字架喃喃念着祷词。
他跟在场其他人冷漠地挤chu几滴yan泪。liu程结束,葬礼完毕,其余亲戚没有闲心guan他,行se匆匆谢绝媒ti,打伞离去。
父亲死了,他陡然面对前方无穷无尽的自由,却不知该往何chu1。
总之他不想回家。十四岁的男孩举着黑伞,穿过一列黑衣庄重的人群,走chu墓园。附近小教堂还在唱祷,祝福生者与死者。一片灰雾弥漫中,他的视线越过伞沿,撞见一抹艳se,像黯淡的阴雨中骤然开chu一朵火花。
谁会在墓园附近穿红裙zi?
他好奇,偏tou过去,想要辨认她的脸。女人正好抬起tou来,视线与他相撞――
柯遂呆住了。
他怎么可能认不chu。他把偶然发现的她的照片偷偷夹在书本里;把她遗留xia来的wu品,她穿过的衣服、dai过的手表藏在衣柜最深chu1;把有关于她的所有新闻都zuo成了剪报。他怔怔盯着她,记忆里搜寻不chu来这张脸,但就算再过十年,他也认识。
女人朝他走来,脸上带着笑,轻声问:“阿遂?是阿遂吗?”
他hou咙发闷,目不转睛盯住她,哑着嗓zi:“……妈妈。”
他第一次喊chu这个称呼。她怔了怔,yan眶湿run,依旧微笑看着他:“走,带你回家。”
柯遂从来没有把澳门当作家,多待片刻也不愿意。他拿上自己的证件,还有收集的她的东西,只装了一个袋zi带上她的车。
“没关系。”柯黎说:“妈妈给你买新的。”
她带他去逛街,一件件试穿新衣服。他厌恶和别人产生肢ti接chu2,总是xia意识想躲。柯黎不了解,一手把他的肩膀拉回来,站在他面前,忍俊不禁整理他的衣领:“不要乱动。”
他浑shen僵直,乖乖站好,女人系好他的扣zi,扬起tou看他,伸chu一只手比对两人的shengao:“长得真快,十四岁就比你妈gao了。”
她的笑语夹在幽静的玫瑰香shui气息里,chui拂到他的脸颊上。一轮玫瑰,他想起车上看到的香shui名字,耳尖不自然地红透。
“怎么了宝贝,不要总低tou。”她望着拘谨的他,rou了rou他柔ruan的tou发。
他总算抬yan看她,柯黎开朗,鲜活,笑起来整张脸都无比生动,商店灯光xia笼罩着接近甜蜜的光晕。一刹那他觉得自己快要无法呼xi,手足无措,深深吐息几xia,低声喊:“妈妈。”
“嗯。”她随意应一声,一xiazi松开了他,退后一步,上上xiaxia端详:“不愧是我的儿zi,真帅。”
柯黎办事总是有条不紊,井然有序,一步步安排妥当。两人逛完街以后准dian吃饭。等洗完澡,她又带他到房间,依旧布置得一尘不染,蓝白se调为主,板正得像所谓的男孩样板间。
唯独格格不ru的是床上两只并不崭新的mao绒玩ju,一只熊猫,一只兔zi,gan1gan1净净,但maose已经泛旧。
柯遂有些诧异,拿起那只熊猫问她:“这是……”
“你四五岁的时候我买的。”她说:“但一直见不到你,没有送chu去,如果不喜huan丢了就好,太旧了。”
柯遂认真凝视那两只mao绒玩偶,小心翼翼拿起来抱在怀里,xia巴埋在它们柔ruan的touding,对她微笑:“我喜huan的,妈妈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