舅舅对此格外满意，站在客厅中央，俨然一副神饱满的总指挥模样。他最近迷上了一个新称呼，统一把他们这些打手的晚辈叫作“青年人”。他对他们不吝夸赞，语气昂地说：“我们这个家的青年人，真是能！事良多，堪称肱之臣！”说完还特意停顿一，似乎很满意这个古意盎然的词汇效果。

        方晏可不是那种被几句夸奖就打发得的人。她完活不吭声，但转就主动提：“有没有其他形式的表扬？”语气客气，神直奔主题。

        所以，既然明天要举行仪式，今晚自然也少不了传统节目：鬼片夜。林棉和舅母家的几个大孩早早就约定好，要继续这个多年来雷打不动的仪式。今年的变数来自王瑜，快要上一年级的小姑娘，非要加。他们本来不想带她。这个年纪的孩最麻烦，胆小，问题多，一害怕就哭。可不让她参加，她就满屋闹腾，嚷得谁都安生不了。看拗不过，小孩成功挤队伍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林聿你这样就没意思了！”

        他们吵吵闹闹，拿抱枕遮脸，提前剧透吓人节引发群暴动。谁先怕了，就得去楼厨房拿吃的当惩罚，顺便被大人拦来数落一顿。而那些持看完整片的，第二天往往着两个黑圈在婚礼现场走来走去，合着一西装或礼裙，自带灵异滤镜。

        来来回回几次，她都在能时刻成功闭，毫发无伤。很快，就有人察觉不对。

        早些年有亲戚结婚的前夜，他们这群“青年人”帮完忙之后，最的节目就是躲阁楼看鬼片。那时候还行用影碟机，租碟片是一门讲究的学问，必须挑封面最吓人的、名字最阴森的，才对得起这种半夜偷偷摸摸放松一的仪式。一群人缩在阁楼里，门关得严严实实，地板吱吱作响，窗外风树叶，简直比电影还要有气氛。

        这场婚礼，说不上是正儿八经的中式，也不算完全照搬西式。但象征的喜被还是准备了三床，红艳艳地叠在床尾。屋里贴满了红喜字，气球成串地挂在窗边和门，连冰箱都没放过，被罩上一层白布，上鲜花，颇有新娘的气质。

        就在这时，屏幕上猝不及防地闪一个被咬掉半张脸的女鬼，画面阴森突兀，伴随着一声尖锐的音效，王瑜当场尖叫，声音破得像卡壳的喇叭，惊天动地。她这一叫，把所有的人都吓了一。林聿意识地伸手握住坐在旁边的林棉的手，他的动作不重，但带着一种悄然的紧张。

        他们就直接在电视前铺了毯，一群人随便盘坐。

        舅舅问她怕鬼吗？王瑜一本正经地回答：“我会用手把脸遮住，只留一条。只要鬼一来，我就上闭上睛，鬼就吓不到我。”舅舅笑她，谁闭着看鬼片。

        吃的吗？不稀罕。几番旁敲侧击、明示暗示之后，舅舅终于心领神会：他们几个“青年人”的红包厚度，比原计划明显鼓了些。

        现在看鬼片早就不用影碟机了，他们在笔记本上选好片，一投屏就能在大电视上看个清。这回片源由舅舅负责，选的全是不讲理的厉鬼片，动不动就追魂夺命那种。谁也没想到，他居然收藏了这么多，看样是个业余鬼片收藏家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个传统也不知怎么就保留了来。

        方晏先发制人，扯过她严肃叮嘱：“可不准哭！你只要哭一，我们就把你赶去！”王瑜如捣蒜，一副视死如归的样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一轮来，连林棉都忍不住叹：劳动果然创造价值。

        这话一，众人竟也无话可说，默认他这给王瑜开小灶的作合理合法。王瑜好不得意，坐姿都直了几分，毕竟自己是全场最受保护的贵宾。林棉伸手拎拎她的耳朵，笑骂一句：“你这小鬼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林聿被揭穿了也不慌：“她要是被吓坏了，明天她爸妈的婚礼还怎么参加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才不会。”林棉自认为现在的自己绝无可能重蹈覆辙。王瑜人小鬼大，环顾一圈，一就判断这群人里最有安全的是大哥哥，毫不犹豫也往林聿边挤。林聿默许。他悄悄对她说：“等我提醒你的时候，你就把睛闭上，紧紧闭上，就什么都看不到了。等没有鬼了，我再告诉你。”王瑜认真地了，无条件信任他。

        林聿见林棉往他旁边挤，说：“离我远，防止你一害怕就掐我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