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话像记闷棍砸在吴歧路心。他确实不敢往那想――虽说这些年和父亲闹得不可开交，可到底没恨到要对方去死的地步。此刻真相大白，他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掏空了似的，整个人僵在原地，连呼都忘了。

        "少爷..."家捧着孝服迎上来，却被少年空的神钉在原地。郑顺意看着吴歧路褪去血的脸，想起吴向荣咽气前给她的纸条。那张薄纸此刻正贴在她心发，得她必须用指甲掐掌心才能维持镇定。

        "歧路。"程令砚在门槛外顿了顿，看见少年人转过的瞬间，窗外恰有晚照掠过他半边脸颊，茶盏里的龙井已经凉透，浮叶在杯沿打着旋。程令砚突然注意到吴歧路案摊开的账本，墨迹未的算式中夹着张泛黄的纸笺，"慈母忌辰"几个娟秀小字。他结动了动，话到嘴边成了："你爹他走了..."你回家看看吧。"程令砚终是没敢碰他肩膀，转时袖中的印鉴撞在门框上，发沉闷的声响。

        程令砚见他这副模样，不由分说拽着他往外走。吴歧路像个提线木偶似的被推到程家大门前，远远望见一缟素的郑顺意时，底刚泛起的光转瞬即逝。他忽然意识到，从今往后，这世上再没人会唤他一声"我儿"了。

        "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现在还不是时候。"她挡住要递到少年前的遗，声音比檐冰棱还冷，"等你真正执掌吴氏那天..."话尾突然打了个颤，她猛地扳过少年单薄的肩膀，"吴家这艘船现在必须有人掌舵！"

雕花窗边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半旧的荷包――那是他娘生前最后一件绣活。

        吴歧路侧过看向程令砚，眉微蹙："走了再回来不就是了。"话音未落，他自己先怔了怔，这话说得轻巧，却透着几分刻意回避的意味。

        程令砚踩着青石板转过回廊时，袖中的程家印鉴硌得腕骨生疼。他想起昨夜父亲将印鉴交到他手里时，那双布满老茧的手传来的温度，"砚儿想要什么，尽同爹爹说。"此刻这话语却像块烧红的炭，得他心发颤。

        十七岁的吴歧路在满堂啜泣声中眨了眨，睫上凝着的不知是霜还是泪。郑顺意望着他褪去稚的轮廓，恍惚看见二十年前那个在东大会拍案而起的吴向荣。供桌上檀香突然爆了个灯花，她摸到袋里的小纸条――那上面还沾着吴向荣咳的血渍。

        程令砚盯着他看了两秒，突然嗤笑一声："吴歧路，我说的走了就是死了。"他顿了顿，声音沉了来，"吴家三太太现在就在程家门等你。"

        灵堂里惨白的帷幔被寒风掀起，郑顺意攥着吴歧路冰凉的手腕跨吴家大门。纸灰打着旋儿扑在少年西装前襟，像极了那年冬天母亲葬礼上未化的雪。吴歧路忽然觉得好笑，父母竟都挑了这样寒冷的季节离开，倒像是商量好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