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……她刚才是在心里骂侯爵夫人？】

        仿佛一惊雷终于劈开了混沌的迷雾，一个令人骨悚然的真相，带着不容置疑的绝对力量，狠狠砸在我的认知上：

        坐在我斜对面的老伯爵夫人，那位以古板和虔诚著称的“活圣人”玛德琳女士，此刻正用她那枯如鹰爪般的手指，神经质地捻着一串乌木念珠。她的嘴唇无声地快速翕动，像是在行最紧急的祷告，但那双浑浊的睛，却像发现了什么极度污秽之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厌恶和恐惧，同样……准地落在我上。

        更远，那些原本各自形成小圈的宾客们，此刻都像是被无形的线牵引着，目光或明或暗地聚焦过来。惊讶、探究、鄙夷、畏惧……无数复杂的绪在空气中无声地交织、碰撞，形成一张巨大的、令人窒息的网，将我牢牢困在中央。

        【天啊，她怎么能……这么恶毒的想法……】

        几个极其细微、带着烈绪波动的、不成句的词语碎片，如同细小的冰针，突兀地刺我的意识。不是通过耳朵，而是直接……现在我的脑海里！这些念混乱、模糊，带着鲜明的个人印记――老伯爵夫人的惊惧，浪男爵的玩味，还有另一个方向传来的、属于某位胆小夫人的纯粹恐慌……

        这一扫，让那簇冰冷的火焰骤然蹿，几乎要将我吞噬。

和言语就像控制呼一样本能。我的嘴唇刚才绝对没有动过一丝一毫。

        旁边正在低声交谈的两位年轻男爵，他们的谈话声戛然而止。其中一位，那位了名的浪，正用一种混合着震惊、好奇和某种兴味的目光，毫不避讳地上打量我，嘴角甚至还勾起一丝玩味的笑意。而他的同伴，则显得惊慌失措，神躲闪，仿佛多看我一就会沾染上瘟疫。

        我迫自己垂睑，掩饰住心的惊涛骇浪，装作若无其事地轻啜了一早已凉透的红茶。苦涩冰冷的过咙，却浇不灭心那簇骤然升起的、冰冷的火焰。我角的余光，如同最警觉的猎鹰，不动声地扫向四周。

        轰！

        整个沙龙的气氛，在短短几秒钟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。先前的虚假和谐被彻底撕碎，空气里弥漫开一种诡异的、令人发麻的寂静，只有压抑的呼声和偶尔杯碟碰撞的轻响，清晰得刺耳。

        【她听见了？她听见了？！】这个念如同惊雷在我脑中炸开，【不……这不可能！一定是哪里搞错了……】

        【渡渡鸟……女演员……】

        【她是不是疯了？还是……我们都疯了？】

        一寒意，毫无预兆地从我的尾椎骨窜起，瞬间蔓延到四肢百骸。周围喧闹的谈笑声、杯盏碰撞声、裙裾摩声，似乎都在这一刻被无限拉远、扭曲，变得模糊不清。世界仿佛被投了粘稠的琥珀，只剩侯爵夫人那双惊恐瞪大的睛，和我自己震耳聋的心。

        可她的神……那里面翻腾的惊骇和被冒犯的滔天怒火，是如此真实，如此赤地指向我！她甚至忘记了维持贵妇的面，就那么失态地、死死地瞪着我，仿佛我刚刚当众扒光了她的衣服，或者……把那些关于渡渡鸟和戏剧女演员的恶毒念，直接了她的脑里？

        他们听见了！他们所有人！都听见了我的心声！那些被我深藏在完面之、最阴暗最刻薄的念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