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混杂着油脂、碎肉、还有细小骨渣的烂泥。他好像还能闻到铁锈和土腥气混杂在一起的恶心味，还能觉到拳一次次砸去，从最开始的，到后来变得绵，最后……变成一滩分不清是什么的东西。

        一想到这里，她就觉得这屋里的空气都变得污浊不堪，让她无法呼。

        村里那些长妇凑在一起嚼时，好像说过，男人在外面偷了腥，上沾了狐狸的味儿，怕家里的婆娘闻见，就把衣裳在外面偷偷理了才敢回家……

        “砰——！”

        屋门被她用尽全力摔上，发一声巨响，震得屋都仿佛掉了层灰。

        对于她来的这么大动静，他没有回，呼平稳，似乎已经睡着了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个念一旦冒来，就再也压不去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她甚至能想象他跟别的女人在草垛里，在河边的野地里翻的肮脏画面，那汗臭和廉价的香粉味混在一起，熏得她晕目眩。

        陈芊芊冷笑一声，只觉得一阵反胃，咙里压着的东西直往上窜，恶心得她想吐。

        好啊……好啊……这个畜生。

        目光在不大的堂屋里四瞟看，墙角的洗衣盆里是空的，挂衣服的木钉上也没有，就连他平时搭汗巾的凳背上都光秃秃的。一件上衣，就这么凭空消失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夜，重新归于沉寂。

        一没由来的猜测一窜来，激的她浑起了鸡疙瘩。

        陈芊芊心里这么想着，走到门手上却毫不客气的“哗啦”一声拉开了房门。

        然后，这个刚从别的女人上爬来的男人，就这么赤着回了家，躺在了离她不到一扇门板的地方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没有回去看紧闭的房门，只是借着从窗透来的微弱光亮，沉默看着自己侧放在一边的大手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个烂货，可给他累坏了吧。连她要的东西都没带回来，说什么去镇上，都是借！烂人！脏东西！

睛，盯着黑暗中的房梁，怎么也睡不着。

        白天装得人模狗样的，给她买这买那，一到晚上就不住半，跑去跟外的野女人鬼混。她就说，这男人怎么可能安分守己，骨里都是一样烂的货。

        手掌已经胀得像一个发酵过的面团，失去了原本的轮廓。指节一片骇人的青紫，混杂着涸的血痂，稍微一动，便是钻心的疼。

        无数个念一脑儿的在她脑里打转，搅得她心烦意乱。

        她骂骂咧咧的掀开被了床。绝不是于担心，就是去确认一他死了没有，免得明天早上还要费力气给他收尸。

        “烦死了！”

        他静静的看了一会儿，许久才重新闭上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呵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昏暗的月光，男人正躺在堂屋那张临时搭起来的床板上背对着她，上只盖着一床半旧的薄褥。

        不对……他回来得那么晚，一声不吭睡在外面，现在连衣服都不见了……

        那件衣服呢？恐怕是蹭上了什么脂，或是被哪个不要脸的女人在拉扯中撕破了，又或者……是沾了什么黏糊糊的，见不得人的东西，让他不得不毁衣灭迹。

        什么啊，啥了这是，累成这样？

        在她甩门而去的那一瞬间，板床上的男人睁开了睛。

        不是净的血。

        三更半夜不回家，不知去哪里鬼混了，现在回来了，还敢一声不吭的给她甩脸。难不成是了什么事？还是说……

        她皱着眉，注意到陈洐之赤着上半，愣了愣，他宽阔的后背在月光显得肌肉分明，只是……衣服呢？

        住门框的指节，因过分用力而一节节泛起森白的颜，陈芊芊的脸瞬间冷了来。

        难怪他那么累，一躺就跟死猪一样不动了，不敢屋睡，是心虚了，是怕自己上那味儿被她闻来。

        只有蟋蟀，还在不知的，瞿瞿鸣叫。

        上面的血迹，在回家路上那条冰冷的小溪里已经反复搓洗净了。可现在，在这幽静的夜里，他总觉得，只要一眨，那温黏腻的又会重新覆上来。